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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我的記憶裡,對西湖最早的浪漫想像並不是啟蒙自遊湖借傘,也不是十八相送,而是國二的冬天,在國文課本上念到了張岱的湖心亭看雪。懵懵懂懂地按照老師的要求背下文言文,至今猶然記得霧淞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即使活在亞熱帶,吟誦這樣的文章,不免覺得書頁也一路結起霜了。        
    只是我不是張岱,沒有萬貫家財可以逐西湖而居,更不可能任性地看到大雪三日就蕩舟到湖心狂飲三杯;相反地,我們都必須冒著三十七、八度的酷熱,在赤炎炎的日頭下揮汗行軍,沒辦法,也沒有能力體驗西湖蕩舟的雅興,只能花錢坐上電動遊船,自得其樂地遊湖去了。張岱早就警告過後人:”西湖七月半,一無可看,止可看七月半之人。可能在張岱的眼中,我們這種只是酒醉飯飽,呼群三五,躋入人叢的俗客,才是盛夏西湖裡一處最值得揶揄的笑柄吧!
        
    無論如何,盼到電動遊船啟程的時候,大家還是很興奮的。笑稱三十八度艷陽下的西湖,貌似一鍋煮沸的熱湯,而我們這艘船正是熱湯上翻滾的水餃。一邊看湖光山色不斷從眼前流過,一邊居然還很牛頭不對馬嘴地背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反正都是坐在船上嘛…)當然一點都沒有那種淚濕衣衫的悲情,而是為美得令人窒息的湖景不斷地驚叫、此起彼落的讚嘆。在湖心亭、三潭映月的亭台、垂柳、遠山……瘋狂取景,各自拋卻矜持,對著相機絞盡腦汁,希望自己可以複製出印象中古畫裡仕女的模樣,擺出自認為最有fu”的姿勢,附庸一點晚明時代,那種名娃佳人的風雅,不要辜負了西湖提供的天然好背景呀!

        偶爾在亭上遇見乘船遊湖的旅客,縱使素昧平生,彼此仍會熱情地招手。大概是因為發現居然還有人像我們一樣,甘願在西湖做一只熱湯上的水餃,迸發出的小小喜悅吧!和當年張岱驚訝湖上焉得更有此人的心情一樣,陌生的心靈因為共同參與了不合時宜的事而有了靈犀一點的遙契。      
        快要上岸的時候,西湖用夕陽餘暉投射出的萬點粼粼波光來回報我們。感嘆之餘,也突然懂了徐志摩在我所知道的康橋裡所敘的神異性的壓迫了。伴隨晚風送來的陣陣舒爽,為這趟西湖之行畫下了句點。途中的一些不悅,和這樣的好山好水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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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nel101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