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本基測專用的倒數日曆已經從原本的100撕到昨天的14,所以身為考生的國三生現在該是怎樣的分秒必爭,該是怎樣的心無旁騖,早就不須要我再多費口舌。只是愈逼近基測,許多過去三年過得渾渾噩噩的國中生這才開始被隆隆戰鼓給敲醒。過去老師們再怎麼苦苦相勸,他們永遠睡得鼾聲大作,不省人事,現在總算眼睛稍微睜開了一條縫,發現原來101的跨年倒數計時煙火都快放完了,他還被困在捷運站裡找不到往101的出口呢。
就因為愈逼近基測的焦急徬徨,此時此刻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看到什麼都像是溺水者的浮木,以為自己還有生還的一絲希望。所以最近耳聞、目見某些國中生在基測前的怪現狀,忍不住又要來碎嘴寫一篇。
怪現狀之一:隱居避世請長假。從前一陣子各科差不多結束所有進度之後,很多班開始有學生請長假不願意來學校。無非就是嫌學校環境不夠好,要另覓一個毫無車馬喧的世外桃源來供他定靜安慮得。而這些所謂”比學校更理想的環境”是哪裡呢?有的是補習班、有的是外面的圖書館、K書中心、更離譜的還有”媽媽的上班地點”!不是我烏鴉嘴愛唱衰這種學生,而是以前自己念書時的經驗、其他同事遇過的例子,這樣把自己和同學完全隔離開來,考試出來的結果通常會很慘烈,甭說是成為黑馬,有考出自己八成的實力就要偷笑了。
為什麼?因為你一開始的心態錯得一塌糊塗。讀書這種事應該是自己要去適應環境,不是要求環境來配合你。你讀進去、讀懂多少書本的內容固然是實力,但是能很快適應環境,不輕易被環境干擾也是一種實力。嫌學校不夠安靜、不夠有讀書的氣氛嗎?我只知道我每節陪學生自習的時候都可以至少看完一篇聯合報的英文報導;但我也知道講這些話的人根本常常在該自習、該寫考卷的時候打瞌睡。在學校有老師盯著你都會睡著,何況就算睡著了還有老師會叫醒你,請問你憑什麼認為你在學校以外,沒有老師的地方看書會更有效率?在學校每個同學都有相同的目標、念相同的科目卻還認為沒有讀書的氣氛,難道去外面龍蛇雜處,根本沒什麼人管束的圖書館,辛辛苦苦去佔位子,還要忍受周圍的人進進出出,就會有讀書的氣氛?最好是啦。
像這種學生,若是考差了,只會怪念書的時候外面常常有出殯電子花車經過吵到他,或是考場地點不巧碰到五鬼位或是卡到陰,神明沒有包庇他,或是考試當中監考老師一邊監考一邊甩手做外丹功干擾他、監考老師高跟鞋喀喀喀太大聲阻礙他思考……總之他們會檢討周圍的所有人所有同學所有老師,檢討環境裡的所有芝麻小事,唯一不會檢討到的就是他自己。
還有,把自己和同儕,或說是競爭的對手隔開本來就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因為你缺乏和別人比較的機會,你也缺乏在限定時間認真寫完模擬試題的壓力,你看不到真正用功的人是用什麼樣的態度在念書,也就不會知道自己哪裡需要修正,哪裡需要加強。把自己隔離開來,多半是陷入”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等到基測一考完才悔不當初,原來老師警告他們的話都是真的。
怪現狀之二:世上只有補習好。不知道是”有付錢總是最美”的觀念作祟,還是補習班老師果真個個舌粲蓮花洗腦成功,有補習的國中生幾乎個個”貴私塾,賤學校”。學校老師選的講義隨便瞄一瞄,習題ABCD亂猜一通可以應付老師就好,補習班發的功課就不同了,必定一題一題、一張一張臨淵履薄,慎思明辨,還會眉批筆記,朱墨爛然。遇到不會的,問老師倒是問得很勤快。我覺得我並不是心胸狹窄,連替學生解答都不肯。如果你平時上課本來就很認真,行有餘力再多作別的題目,做老師的人焉有吝於解惑的道理?問題是,有的學生平時我在講課的時候愛聽不聽,心不在焉,寫補習班的作業有問題才來問我,請問:你既然對我講的東西不屑一顧,現在我幹嘛要回答你?我曾經對這種學生不客氣的說:”你的補習班老師也有領薪水喔!那你應該去問他才對!”至於你的作業多麼緊急,我覺得那對我的關係,比隔壁老王的嬸嬸的表妹的女兒大姨媽三個月沒來這件事還要遠得多呢。
還有更誇張的,有的學生寫補習班字音字形的講義,寫完以後拿來請我填上他不會的地方。一看之下,幾乎都是以前我教過的。當下真是非常不爽:靠,老娘不是你免費家教啦。不行,我不可以口出惡言,我還是按捺不爽的情緒,心平氣和地說:”這些國字注音字典上都找得到答案,自己去翻字典才會記得住喔!”
再者,我看這些補習班印的題目,許多都是早就被刪掉的舊教材,有些甚至還是我小時候做過的陳年聯考題,證明補習班的作業,連最基本的與時俱進都沒做到。但是有些學生,平時老師檢討考卷當耳邊風,一講再講的題目他就是可以一錯再錯,補習班的作業寫錯的卻緊張兮兮一定要追根究柢問老師,真是奇也怪哉,本末倒置。
離基測愈來愈近,也就有些補習班潛進學校發廣告,為了避免學生一拿到廣告就拿去回收,某些業者就把它印成考前重點整理之類的小冊子,裡面夾雜補習班的宣傳。這種東西一翻便知只是為了拉生意,印刷非常粗糙,隨便的剪貼一些片面的枝枝節節內容就湊成一本,內容常常有錯誤,因為小冊子裡的廣告,那些號稱曾在該班補習過的人考到怎樣神奇的分數才是真正的重點。可是不知道這些小冊子究竟是有什麼樣的魔力,可以吸引不少學生把它們當作什麼了不起的武功秘笈,葵花寶典。自己花錢買的、老師按照進度仔細講解過的講義束之高閣,反而紛紛看起這些沒什麼根據的東西。試想:這種本子又沒跟你收錢,請問補習班是會花多少成本心力在這上面?大量剪貼拼湊來的東西,沒有版權,寫錯了它也不必負責,如果看這種來路不明的書就可以突飛猛進,補習班又不是慈善事業,它幹嘛不拿來賣還要免費送給你?
昨天下午去上加強班,碰巧目睹隔壁班有學生早上在學校散漫的上了一早上的課,下午就以”想去補習班”為藉口企圖偷溜出去,被同事發現痛罵了一頓,居然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打電話給媽媽抱怨”原本要叫爸爸來接為何他沒來”。聽得在場的同事們無不搖頭嘆息。在學校不認真,就天真的以為去補習班才是王道,毫無反省知錯的能力,只知道哭著找媽媽。哎!這款的少年人,這款的國中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