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S不算是個熟門熟路的上海人,我到過的上海觀光景點可能比他還多;除了上海交大,他也不會如數家珍地像導遊般細說上海的歷史典故,(就連上海為何簡稱叫,還有徐家匯為何叫徐家匯豫園原先的主人是誰,都還是我告訴他的呢!)但那都不頂重要,因為和S一塊出遊的那一天,是我那幾天裡過得最上海的一天。

        
        遇到這樣的同伴,可供聊天的材料除了對彼此的好奇,更源源不絕的是對方生長的環境。活在截然不同的政治體制:他是個明天還要考馬克思哲學期末考的學生,在背包裡還帶了一本馬哲教科書來應付考試、知道這種考試就是得寫些違心之論;對於歷任領導人的招牌口號,包括三個代表八榮八恥,雖然可以琅琅上口,向我提起這些事,語氣卻輕輕帶著自我解嘲(還是不以為然?)晚上逛交大校園,看到佈告欄張貼的各家報刊,頭版清一色是慶祝香港回歸十週年的的報導,還有胡錦濤微笑示人的官樣照片。令我稍稍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因為香港回歸祖國懷抱而深感與有榮焉,反而一語道破大陸媒體喜好歌功頌德的陋習。S實在扭轉了我對大陸青年那種懷有強烈民族主義、一副熱愛祖國、對共產黨的教義教條拳拳服膺、視加入共產黨為畢生光榮、一接觸到台灣人就想用言語統戰對方的憤青刻板印象。果然,隔閡、距離、接觸範圍不夠全面,這些都是造成誤解、成見的最大元兇。S,真是我所認識的一個,很不一樣的大陸人。

        
        坐在巴士上,連看窗外的車牌、路牌都可以聊,(他還故意考我標示的車牌是哪裡出產的)、沿路看到的標語文化、搭地鐵的時候他還補充告訴我以前的地鐵站裡會有要人禁止乞討賣唱的廣播(我為此凝神耐心聽完地鐵站的廣播,、卻沒有聽見,想來是在地鐵乞討賣唱的人已經漸漸絕跡了!)他好奇我是怎樣用注音符號輸入手機簡訊、我好奇被指定為大陸學生必讀鋼鐵是怎樣鍊成的到底是如何的一部奇書、在朱家角的古董攤小販好奇地翻著那些陳舊泛黃的毛主席語錄””毛澤東文集、把玩我買來的繪有文革時期共產黨宣傳品的紅色歲月撲克牌,於是我知道雷鋒是怎樣的一號人物、知道原來大陸學生還有學雷鋒日這玩意,也許對他來說,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理所當然的事,我卻樣樣都覺得無比新鮮有趣。S,真的讓我了解了一個我所不知道的上海、我所不知道的大陸。
 

        在衡山路的酒吧小酌,聽歌手唱歌、也聽其他桌的客人喧鬧地玩激爆骰子樂,看裊裊的煙霧繚繞在幽暗的酒吧裡飄散不去,這兒的顧客不似新天地那般衣著考究時尚,但是此起彼落的上海話、轟隆轟隆的骰子聲、興奮起鬨的吆喝聲、顧客和歌手互動的熟絡,似乎這裡才是真正的上海人會在下班後來此喝兩杯、玩兩把的地方啊!

        
        衡山路酒吧也是這一天的最後一站,真的很感謝S在最昏天暗地,作業考試齊攻的學期末冒著生命危險,犧牲了整整一天來陪我這個閒散的遊人。在衡山路地鐵站道別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我說希望台灣趕快開放大陸觀光客,下次換我當導遊吧。這也是我僅能想到報答S最適合,而且他也不會拒絕的方式。無奈這種事並非我所能決定的,不過,雖然兩岸的關係一向緊張,雖然短視的領導人只會視對岸如洪水猛獸,只會去中國化,(對岸也不遑多讓....我的無名最近已經被大陸封鎖了!)但人民私底下的聯絡交誼,又豈是這種政治角力能夠封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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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nel101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